钧窑笔洗

没人苛求一厢情愿的效忠。

【喻黄】光速不变定理[十六]

#盲喻x不良生烦#

#这一章写的超多,真的超多,约等于双更了!【不知道在自豪什么#


Chapter 16.

 

  “科技楼下那几颗柳树最近开始飘絮了,一刮风就都往屋子里跑,烦死人了。”

  “嗯,对了,昨天回家的时候绕路去小吃街买了碗红糖糍粑,对,就是上上次我带你去的那家,下次有机会还去吗。”

“行,啊……其他?我想想啊,好像最近没什么其他的事吧?”

 

  黄少天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继续坐在窗沿,电话那头的人倒是不着急,轻笑声隔着听筒传过来:“你再好好想想。”

  “想什么啊我给你说我最近天天被我妈逼着喝成长快乐记忆力可好了,真有什么事我早想起来了好不好……”黄少天小声嘟囔,抬头正好见着徐景熙一脸无奈的朝他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个和他们一起学竞赛的女生。

  徐景熙拖着步子,不情不愿地走到黄少天面前,嘴张了张,又闭上了,一副并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

  身后的女生见他欲言又止,顿时急了,在黄少天看不见的地方又推了推他。

  徐景熙这才不情不愿的开口:“黄少,我们省赛昨天不是考完了吗,我们竞赛班的同学就说今天晚上聚一聚,一起庆祝一下。”

  他转头看一眼身边的女生,然后才接着道:“刘妤湘问你要不要一起来?”

  被点名的女生有点窘迫的低了低头,手指拽紧了校服下摆,视线却忍不住上扬,欲说还休的往黄少天脸上瞄。

  

  黄少天掀了掀眼帘,目光在那个叫“刘妤湘”的女生身上停了一瞬又很快移开,那边和喻文州的电话还通着,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分出注意力去回答女生的问题,胡乱的摇头表示了拒绝以后,倒是忽然因为徐景熙的话想起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茅塞顿开一般对着听筒那头的人询问:“你刚才问我最近还有没有其他事,难道指的是这个?如果是这个的话,我……我们省赛,昨天就已经考完了。”

  “是这个啊。”喻文州轻声回答他。

  过了两三秒再开口,寡淡的嗓音被电流隔断的有些失真:“我记得你刚才有说过,科技楼下的几颗柳树又开始飘絮了。”

  “……我现在想,你说的这句话,应该是真的。”

 

  他话音落的瞬间黄少天就愣在了当场,呆呆捂着手机坐在窗台的模样显得有些傻。

  许久,他才缓慢地扭过头面朝窗外,望向楼下时的表情茫然的近乎懵懂。

 

  草长莺飞的四月天,柔软的柳梢在微风里摆动,初春的柳絮沿着楼下草丛里若隐若现的青石板路,纷扬了满地。

  清浅的草色,朗湛的晴空,白衬衫的少年站在楼下微微仰头,隔着飞絮漫天,和风煦日,在唇角勾勒一弯浅浅淡淡的笑意。

 柔软而深刻,安静而热烈。

 

  有未知的情绪无可避免的在胸腔里鼓荡起来,一下又一下,剧烈的快要按捺不住。

  黄少天从前不知道,原来一个微笑就足够让他乱了所有阵脚。

  

  “你……”他尝试着开口,声音却控制不住的变得沙哑:“你站那儿别动,我下来找你。”

  楼下少年漂亮的眉眼一弯:“好。”

 

  黄少天挂断电话,直接无视了还矗在他面前的徐景熙和刘妤湘,单手撑着窗框跳下来,一蹦三跳的跑出教室。

  “……”徐景熙身旁的女生似乎因为黄少天过分冷淡的态度而感到了一丝无措,尴尬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笑了两声,自己给自己解围:“黄少天看起来好像对聚餐之类的事没什么兴趣啊。”

  “可不是。”徐景熙应着,走到黄少天刚才待过的窗子前俯身往下看,果不其然看见了柳树下一道清瘦笔挺的身影。

  他摸摸下巴,煞有介事的评价一句:“看这架势,我觉得黄少快要成功了。”

  “成功?成功什么?”女生被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弄的一头雾水,也挤到他身边扒着窗沿和他一起往楼下看:“诶,那不是上次我说的,那个二班的男生吗,他怎么又来找黄少天了?”女生皱了皱眉,很有些不高兴:“不知道我们最近忙着准备比赛吗?这种时候来是想干嘛啊?”

  “……”徐景熙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这话你最好别在黄少面前说,否则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解决的事了。”

  女生没想过他这么不给面子,顿时被噎了一下,之后面色难堪的掐了掐手心,嗓音变得尖锐起来:“我难道说错了吗!他现在出现难道不是在影响黄少天吗!既然是朋友,他难道不能稍稍为黄少天的前途考虑一下吗!”

  徐景熙低头,手指捻了捻窗框上覆盖着的灰尘:“你刚才说,黄少的前途?”

  他撑起身子,离开窗台,嗤笑一声:

“老实说,和喻文州相比,前途在他眼里,搞不好是比一坨翔还要更无所谓的存在。”

 

  徐景熙望向楼下,黄少天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少年跑跑跳跳,在离喻文州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就一个急吼吼地扑了过去,把人抱个满怀。

  好歹是在学校里,可不可以收敛一点,徐景熙愤怒的在心底骂了一声娘,转身也朝着门外走。

  走了两三步,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还愣在原地的女生,表情诚恳:

  “最后奉劝一句,看不惯可以,识相点千万别去招惹喻文州。”

  “因为黄少和我不一样,他从来不知道怜香惜玉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转过头去的时候,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窗台边的女生身上,因此也就没能察觉,背后某个座位上,原本一直在做卷子的徐子琰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笔,一字不落听进了他们所有的对话。

 

*

 

 楼下喻文州没料到黄少天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抱着人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怎么了?”站稳之后他有点好笑的拍了拍男生嶙峋的背脊:“突然这么热情?”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黄少天已经松手退开了,乌黑的眼睛眨了眨,大言不惭的反问他:“完全没有啊,你是从哪里觉得我很热情了?”

 喻文州翘了翘唇角,懒得戳穿他。

 

  黄少天见好就收,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拽了人的校服袖子,随便挑了个方向走。

 “你想走哪儿去?”喻文州由着他牵,一步一步循着他的步子往前走。

 

  他这么问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到教学楼的楼下,头顶上几扇窗户里隐隐漏出喧嚣的噪声,大概是在课间。

  黄少天其实也没想好要去哪儿,但一整个学校也就这么丁点大,能供他们选择的余地实在不多。

  他停下脚步想了想,突然不知所云的问一句:“你想不想吃冰淇淋?”

 “还行。”喻文州迟疑一下,回答。

 “那这样,”黄少天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食堂买,然后我们去天台,那里风大,吹着挺凉快的。”

   喻文州弯起唇角,挺没所谓的笑一下:“行。”

 

 黄少天就松开了他的袖子,转身往食堂跑过去。

 没等跑上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挲声。

 背后教学楼楼上的某间教室,窗户被人用力地推开。

 那点在平常根本不会被留意到细节,此刻却忽然化作一根锐利的针,毫无预兆的扎进心底。

 黄少天眼角一跳,猛然回头。

 

 二楼的某间教室里,一双手从大开的窗户里伸出来,手里拎着的是班级里打扫卫生时用的红色水桶。

 正对着站在楼下,眉眼沉静的少年。

 黄少天瞳孔一缩:“喻文州!”

 

 然而比他声音更快到达的,是从天而降,散发着恶心黏腻气味的,一桶脏水。

 “混账!”一瞬间黄少天眼眶都红了,调过头飞奔回去一把扶住从头到脚都湿透了的男生。

  他抬头望向那扇窗,目光冰冷的像是淬了雪的锋刃。

  那双属于肇事的手已经飞快的缩了回去,连带那道看不清晰的身影,都彻底消失在了窗前。

 

  但黄少天认得那扇窗的位置,高二二班,喻文州的班级。

  那么肇事者会是谁,也就根本用不得猜了。

 

  澎湃到快要炸裂胸腔的怒火被压了又压,勉勉强强收敛在心底,黄少天紧紧抓着喻文州的手腕,像是一点也没闻到男生身上传来的阵阵恶臭一般。

 喻文州的状况算不得好,或者更直白一点,简直糟糕到无以复加。那一大桶水泼下来,直接将他整个人从头浇到了脚,校服瞬间就全湿了,以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方式贴附在肌肤上,不时散发出阵阵腐烂的异味,漆黑的短发也被尽数沾湿,一绺一绺紧贴他秀致的轮廓,缓缓低落浑浊的水珠。

 哪怕是这般难堪的境地,少年的神色间也不见半分失态,只脸色微微有些白,被熠熠的日光一照,仿佛一碰要化作齑粉的清水琉璃。

 

 “文州……”黄少天抓着他的手都在发抖,声音罕见的轻,不知所措的厉害。

  喻文州稍微定了神,反手搭上黄少天颤抖的手腕,还能有余裕淡淡笑一下:“我没事。”

  放屁,黄少天想,你他妈连脸色都是白的。

  他紧紧抿着唇角,几乎要咬碎一口牙齿,没有抓着喻文州的那只手背在身后,因为过分用力的攥紧拳头而导致了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那些蛰伏许久的怒火终于再也压不住,在心底冒了个尖,然后星火燎原般窜上来,一发不可收拾。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二班的那个孬种拎下来,按在地上生死不计的狠揍。

 或者揍他自己也行,明明前一刻喻文州还好端端的站在他眼前,他却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折辱至此。

 

 所以他有什么用。

 要他有什么用。

 握紧的拳头几乎要控制不住,自虐似的想往自己身上招呼。

 

“少天。”拳头举起来的那一瞬间,眼前的少年忽然毫无预兆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不温不火的两个字,却在瞬间安抚了所有找不到宣泄口的压抑和愤懑,原本暴戾的情绪如同阳光落进冰雪,眨眼间瓦解。黄少天闭了闭眼,忽然近乎颓然的一步跨过去抱住他,泄气一般将脑袋深深埋进对方的颈窝。

 全然没有在意喻文州身上那些其实并不好闻的气味。

 

  耳畔少年似乎笑了一下,抬手松松搂了搂他。

 “你看,”喻文州轻声道:“我都成这样了,还敢厚着脸皮来抱你,换成其他人,我肯定拉不下这个脸。”

  黄少天一声不吭的听着,没肯开腔。

  喻文州也不在意,抬手拍拍他的脑袋,像是在拍发傻的小狗:“又不是你的错,和自己过不去有什么意思。”

  黄少天埋在人颈窝里用力吸了吸鼻子,觉得鼻尖有点发酸。

  心里也有点发酸。

  他满心酸涩地想,他喜欢的这个人,从来都是世界上最好最温柔的人。

  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好。

  又凭什么这样肆意妄为地对待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他闭了闭眼,最终也只低低在唇齿之间辗转出那个人的名字。

“……喻文州。”

  “嗯,”少年微微偏头,嗓音里有淡淡的笑意:“觉得好受一点了就翘了课跟我回家?应该还来得及洗个澡再换身衣服。”

 “……嗯。”黄少天闷闷答应一声,抬手飞快擦蹭了一下眼角,低着头从他怀里退开。

 

 *

 

 从前无聊的时候黄少天也设想过无数次,却到底没想到他第一次迈进喻文州家,会是在这种情形下。

 房子是标准的三室一厅,客厅里占了半幅位置的落地窗将日光投映在浅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又折射过一个锐角,流水般溢满窗明几净的整个房间。

 黄少天难得安静的坐在冷色调的布艺沙发上,手里抱着喻文州进浴室前塞给他的抱枕。

 一墙之隔的隔间里,花洒里的水声淅淅沥沥。

 

 他若有若无的听着,注意力却完全没在这里,目光愣愣盯着虚空里的某处,锋锐明朗的眉眼间神色还有些低迷。

 正如喻文州对他了如指掌,知道怎么哄才会奏效一样,他也知道喻文州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无动于衷。

 被那样恶劣地对待,被毫无道理的恶意铺天盖地的包裹,即使是喻文州,多多少少,也是会难过的。

 他难过,他也就跟着觉得不好受了。

 

 黄少天心烦意乱地丢开抱枕,又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和时间。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紧接着是磨砂玻璃门被拉开的声音,片刻以后,穿着黑色T恤和牛仔长裤的少年从里面走出来,才刚洗过的头发上搭了一条白色毛巾。

 黄少天听见声响,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见喻文州近乎家常的随意穿着时,呼吸止不住的滞了一瞬。

 然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深呼吸了一下,开口叫出了人的名字:“喻文州。”

 少年对于自己家的格局自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驾轻就熟的在黄少天身侧的沙发上坐下来:“怎么了?”

 听见他声音的那一秒黄少天右手握了握拳,这才发现掌心上密密麻麻全是冷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现在?”少年有点讶异的偏了偏头。

 “不是,”黄少天低头,再次确认了一遍手机上显示的时刻:“晚上,太阳落山以后。”

 

*

 

  暮色一点点覆盖过湛蓝天色,层叠的流云勾勒出深色的流畅线条。

  是夜,无月,只有繁星落了漫天,星光璀璨。

 

 

  料峭的晚风从巷子的尽头吹过来,送来空气里潮湿发霉的陈旧气息。

 

  黄少天拉着喻文州,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穿梭在这座城市南面的废旧老城区里,绕过几间破旧灰败的平房,穿过几条狭窄湿滑的弄堂。

  夜色更浓。

 

  他们最后停在城区边缘,一栋废弃已久的筒子楼前面。

  “爬个楼梯,不介意吧?”黄少天问,抬手擦了擦脸上不知从哪儿沾上的灰尘。

  身后的少年略微颔首,没有多问什么。

  一如一个小时前他们从电梯公寓里走出来的时候,他也没问过目的地是在哪儿。

 

  年久失修的楼房,四下张望都是空荡荡的隔间,住户在多少年前就已经搬空,少年们登上筒子楼的最高层,黄少天抓着喻文州的手,带着他走到早已没有玻璃作遮挡的窗户前。

  然后他转了个身,靠着窗下面的墙慢慢滑下坐在地上,抬起头,扯了扯喻文州的衣角。

  细密柔长的睫颤了颤,他低下头,挨着在黄少天身旁坐下来。

 

  “听见了吗?”黄少天问。

  空气安静下来,隐隐有激昂的歌声从窗户里漏进来,伴着电音吉他的清越灵动,贝斯的低沉沙哑和架子鼓的明快鼓点。

  看不见的声纹在空气里波荡开来,连带着寂静浮动在半空的尘埃,忽然之间都不肯安分的躁动起来。

 

  “今天是Glory乐队的演唱会,就在隔壁的体育馆,”黄少天低低笑起来:“很早以前我特别特别喜欢他们,但是那时候我是个穷光蛋,没钱买他们演唱会的门票,后来我发现体育馆背后还有这么一栋没人住的单元楼,就总来这儿蹭隔壁的演唱会听,结果这么多年了,这片废弃建筑物竟然还没有被拆。”

  “你说,很早以前特别特别喜欢?”喻文州微微仰头,静静听着窗外隐约的音乐旋律,模糊的夜里看不清他的神色:“那现在呢?”

  “现在也喜欢啊,”黄少天笑:“一直都很喜欢啊。”

  “但我其实不是带你来听演唱会的。”

  “至少不完全是带你来听演唱会的。”

   他低了低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十秒。

  五秒。

  三秒。

  一秒。

  

  他忽然闭上眼睛,年轻的眉眼在昏暗的夜色里舒展。

  “你听。”

 

  烟花绽放时独有的华丽声线,斜斜拖着流畅的尾音划破天际,停滞,渲染,炸裂。

  每一朵都是这一夜的滚烫心情,每一朵都是不再来的懵懂温柔。

 

  它们照亮他漫漫寂寥的生命,然后陨落在漫无边际的滚滚红尘。

  也没什么关系,存在于他命里的那道光从来都不是它或它们。

 

  只是今夜这一声一声,像是连绵无数光阴与岁月,每一声都幻化成斑斓光河,流光溢彩又光怪陆离,温柔而热烈的浸没少年们所有呼吸的来路,又在窒息里快感里浴火重生——

  怦然心动。

  

  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

  用一场轮回的时间。

 

  风从窗间落下来,凛冽,又温柔。

 

  喻文州在漫天绚烂的绽放里,听见黄少天的声音。

 

  “我没喜欢过别人,所以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才能拿出手送给喜欢的人。”

  “但是总想着,要送的话,就得送你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所以……”

  “一场热闹,送给你。”

 

  你喜欢喻文州吗?

  喜欢的呀。

  有多喜欢?

  说不清的。

  

  我只知道从今往后的岁月久长,我都能陪你在静默的黑暗里听烟花绽放到地老天荒。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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