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窑笔洗

没人苛求一厢情愿的效忠。

【喻黄】反骨[中]

#黑道小少爷x养成系杀手#

#准备好迎接下一和下二了吗【不#

#7k+#


  训练室里飘散的血腥味浓郁,白炽灯的光线荡下来,惨惨淡淡一片白。

 

  喻文州扶在门框边侧了眸,瞥过地板上洒落的一大片血迹,只一眼过后就转了目光,看向缩在角落里的孩子。

  小孩跌坐在地上,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殷红的液体从他背后暂时看不见的伤口处满溢出来往下流淌,滴滴答答聚成一滩。乌黑的头发下露出半边脸颊,煞白的连一丝血色也无。

  喻文州走近,蹲下身,这期间黄少天一直低垂着脑袋没什么反应,他稍微抬了抬手,没怎么费力气就轻轻松松把人带进了怀里。

  

  结果下一秒小孩就像是发了疯,整个人在他怀里不要命似的挣扎起来。

  黄少天发起疯来也和平常人不一样,不歇斯底里也不哭喊叫骂,只一声不吭地咬死牙关要把喻文州推开来,像是全身上下根本没有痛觉这玩意儿似的,压根不管背后的伤口是如何用力的撞上了少年的臂弯。

 

  离得足够近,喻文州能清晰看见他背上的情况,一条横贯半个背脊的豁口,皮肉向外翻开,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经络和骨骼来,本来就可怖的伤痕被小孩这么一折腾,又像下撕扯了几分。

  眸光倏地暗下来,喻文州没管小孩是如何在他怀里死命扑腾又抓又挠,用了几分力道制住他的腰身,抱起来往外走。

  “你带他去哪儿?”方世镜看着他从训练室里出来,问了一句。

  少年低了低眸,眉眼间还残留着一星冷淡:“医务室。”

  

  

  被脱了衣服扔在医务室床上的时候黄少天懵了一下,攥着被单看喻文州低头从医药箱里翻出绷带酒精和药用棉一并扔在床上,最后才坐到床边,把人抱起来面对面地坐在他腿上。

  “……你干什么!”黄少天下意识地挣扎,喻文州动作却比他更快,药用棉布沾着酒精,快狠准地压上他的伤口。

  “……唔!”欲待出口的质问被高浓度的酒精压抑成一声闷哼,伤口受到刺激,小孩几乎在一瞬间就红了眼,嘴一张对着少年瘦削的肩就咬了下去。

  铁锈味霎时弥漫了整个口腔,黄少天红着眼睛没有松口,牙齿嵌进皮肉,咬的又深又狠,箍着他的那个人却像是没有知觉似的,目光冷淡地定格在他背后,拿着药用棉的手始终稳在一个度上,不见半分颤抖。

  混账。黄少天恨恨地想着,牙齿往里更深了一点,背后最后一点伤口也被沾着酒精消了毒止了血,喻文州拾起绷带在他伤口处简单包扎了一下,这才拍了拍他的颊侧:“松口。”

  音色很淡,偏冷。

 

  黄少天给出的回应是往里更用力的咬了咬。

 

  很好,看来连叫板都学会了。喻文州平静的垂下眼:“准备咬一辈子不松口?”

  呸。他话还没说完黄少天已经退开了去:“你滚。”

  

  “……”

  喻文州看着小孩坐在他的腿上对着他说滚时理直气壮的样子,觉得这孩子不是一般的好玩。

  

  黄少天却丝毫没察觉出什么不对,他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脸色忽晴忽暗的变幻了几下,好久,才望想喻文州一字一句道:“我说,小少爷。”

  

  “喻文州。”

  

  “……?”

  

  “喻文州,我的名字。”他牵起小孩的手,长睫微垂,缓缓在他掌心里写下自己的名字。

 

  “……”

  被握住的手指缩了缩,黄少天不理他,依然道:“小少爷。”

 

  细长的睫轻微的颤了颤,喻文州望着他乌黑的瞳仁,目光淡静:“是不会认,还是不会读?”

  

  “……”

  声音很轻,柔和的像羽毛,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消毒过的后遗,黄少天脊椎瞬间就麻了一半。

  他僵硬的别过头去,唇角倔强地抿成条线。

  

  失重感在下一刻骤然降临,他手忙脚乱的搂紧喻文州,扭过头来狠狠瞪他:“你突然站起来干嘛?”

  少年神色冷静,抱着他坐到医务室唯一一张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白纸铺开,拧开墨水笔的笔帽,唰唰唰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喻文州。

 

  字迹清隽劲秀,黄少天睁大眼,目瞪口呆地看着。

  这人这么较真干什么,有病吗?

 

  “现在认识了吗?”喻文州放下笔,音线平淡。

  黄少天的脸色很难看:“不认识。”

  

  “……”少年垂下眸来,想了想,把笔捡起来递到黄少天手里。

 

“?”


  小孩不明所以的瞅他,目光还没收回来就感到手背一凉,黄少天有点吃惊的回过头,少年纤长的手指正搭在他手上,天花板上白茫茫的光线晃荡下来,将少年湛黑眼眸里温软认真的神色照的分明。

  黄少天愣住,一时间忘了缩手,只好半是僵硬半是本能的低下头,看那个人执着他的手低眸一笔一划在白纸上书写。

  黑色的墨迹在笔尖缓慢的流淌。

  

  喻文州。

  

  搞什么,用的着这么较真吗,黄少天板着一张脸,刚想开口说“好了你别写了我知道了”,忽见那个人转了笔锋,带着他在下面添了一行。

  

黄少天。

 

  小孩抿起唇,怔住。

  “是你的名字。”少年纤瘦的手指按着纸张,音线柔和。

  “少天。”

 

  我当然知道这是我的名字……黄少天闷着脑袋盯着那两排因为力道问题而稍微有些失真的字迹,没有由来的觉得古怪。

 

  喻文州。

  黄少天。

 

  外面的风声大了,一声又一声拍打医务室的窗,小孩被惊的一个激灵,短暂的回了神。

  目光聚焦,他的视线透过那两行字落在空处,眼底渐渐衍生出冰冷而奇异的神色。

 

“喂,”他扬起脑袋,直勾勾望着少年的眸:“你知不知道,我五岁就杀过人了。”

 

  那个人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指顿了一下,低下头来看着他。

 

  黄少天眯着眼睛笑。

  “你是不是没弄清楚,你抱着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勾了唇角,明明是笑着,眼底却分明无甚温度:“现在,将来。我们之间到底应该是什么关系,你比我清楚。“

 

  “所以你不觉得,现在,你越距了吗?”

  

  他说话的时候,喻文州一直很安静,纤细的指尖扶上黄少天伤口处的绷带,将不知什么时候歪到一边的位置调正。

  指尖离开绷带时黄少天的最后一个字刚好落下,少年对着被他扶正的绷带认真端详过一秒,然后才象征性的朝黄少天眉眼弯弯的笑一下,以示自己听见了。

  

  黄少天简直毛骨悚然,这人好端端干嘛突然笑?失心疯吗?他都把话说的这么绝了,怎么一点该有的反应都没有?

  

  正想着,一直沉默的少年却忽然开了口。

  声线依旧是淡薄的,镇静的。

  

  “我五岁的时候,也已经杀过人了。”

  

  “?!?!?!”

 

  “所以我知道我抱着的是谁,也清楚我是在做什么。”

 

  “……”

 

  黄少天难得被人轻描淡写的几句怼的无话可说,他沉默了几秒,震惊和好奇的种种情绪在脑海里飞快的轮换过一遍,迫使他急急张口想要问些什么。

  第一个“你”字还没出口,喻文州已经站起来走几步把他丢进了柔软的床铺上,落点选的巧妙,十分精准的避开了他背上的伤口。

 

  “你干什么!”黄少天在床上扑腾,乌黑的眼睛里浮着一层薄怒的水光。

  喻文州单手插袋,俯下身来用一只手按住他不让他乱动:“你该睡觉了。”

  

“现在才九点!”

“你受了伤,早点休息。”

 

  “那我也要回我自己的屋子,谁要在这儿睡觉啊!”

  “你屋子里湿气重,伤口容易感染。”

 

  黄少天捏紧了被角:“总之就是不让我回去的意思对吗?”

  少年没说话,等同于默认。

 

  “喻文州。”

  小孩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嗯。”

 

  “王八蛋。”

 

  “……”

 

  “混账,白痴,神经病,不要脸。”

 

  “……”

 

  不要脸的王八蛋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没接茬,随手拖了把椅子在他床边坐下。

  床上的小孩瞬间警惕的往里窜了三寸:“你坐下干嘛,你该回去了吧?”

  说完,扫一眼少年身上的衬衣,胸口处一行黑线绣出来的娟秀小楷,明明白白署着某私立高校的名字:“明天不是周末,你应该要去上学的吧?”

 

  “嗯,”喻文州走到医务室的桌子前,“所以要把作业补完。”

  “……”黄少天跟着他扭头看一眼办公桌,这才发现他竟然连书包都给带过来了。

  你守着我补作业算是怎么一回事?他抱着被子绝望地想:难道有钱人家的小少爷,画风都和眼前这位一样清奇吗?

  

  身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疼,黄少天只能僵硬的侧躺在被子上,眼睁睁看着喻文州把课本和练习册取出来放在他的床沿边上。

  

  “我就一直想不明白,”他突然开口:“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上学?”

  

  “嗯?”少年叩了叩手里的书本,莞尔:“那我应该做什么。顶着枪林弹雨和其他黑道的人火拼吗?”

  

  黄少天想了想,实在想象不出喻文州表情扭曲着和别人血拼的样子。

 

  算了。他放弃了这个话题:“你学习成绩好吗?”

  “你觉得呢?”那个人眉眼弯弯的反问他。

 

  还反问上瘾了。小孩死抿着唇撑着胳膊翻了个身背对他,睁着眼一个人瞧着窗外如纱的夜色。

  背影落在喻文州眼底,多少带了点赌气的意味。

 

  “不闹你了,”他将作业本翻开一页,扫过一眼:“我过会儿就走。”

  

    背对着他的小孩动了动,沉默的把身子转回来,脸埋进柔软的被子,留下一双雾茫茫的眼睛在外面。

    少年纤细的手按在雪白纸页的边缘,磨砂质地的钢笔在空白处游走,剩半截纸页垂下来,静静搭在床沿。

    风一吹,就沙沙作响。

 

  月色温柔地流淌进来,铺了满床零碎的霜华。

 

 

  结果第二天早晨黄少天醒过来时就看见说着“过会儿就走”的人闭着眼伏在床沿,漆黑的碎发零零总总散在额角,长而卷的睫下映一点淡色的暗影,衣袖还压着本翻了一半的生物书。

 

  黄少天一点一点撑着坐起来,以一种舒适的姿势靠在枕头上,歪着脑袋盯着还睡着的那个人看了一小会儿,伸出手,指尖擦过喻文州的眼角然后落下,把那本压着的生物书抽了出来。

 

  书上有笔记,是他昨天晚上见过的漂亮字迹,黄少天哗哗哗翻过几页,被上面五花八门又莫名其妙的细胞结构DNA结构和肽链结构弄的很晕,撇了嘴角正想把书重新给人塞回去,转过头时却望进谁温然深黑的眼睛里。

  小孩捏着书角沉默了一下:“……你醒了啊。”

  又道:“你昨天说你过会儿就走,骗子。”

  

  简直要翻天了,喻文州从小孩手里拿回书,漫不经心地想,他不过是和他见了第二次,头上已经跟了一连串的后缀,王八蛋不要脸白痴混账神经病……

  现在还要再加个骗子。

 

  “昨天看书看得有点晚,”他还是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下:“可能看着看着就直接睡过去了。”

  “……哦。”黄少天应一声,看着他把书放进书包拉上拉链:“你是要去上课了?”

  喻文州点头。

  他轻轻碰了下小孩的额:“走了。”

  黄少天明显没有反应过来,有点慌乱的扑烁几下眼睛。

  小孩难得懵懂的表情映在眼底,少年弯起唇角,手指移下去,趁着人还愣着的工夫在他鼻尖上轻巧一刮然后利落地收回来,转身走出门。

  

  黄少天整个人僵在那里没动,几秒钟以后才慢慢坐直了身体,蜷起双腿。

  朝阳破开云霾又穿透玻璃,金光漫烂,照的他快要睁不开眼。

  视线里框定的是少年人清瘦的背影,小孩眯着眼看,尚还不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如鲠在喉,再多一秒就能破口而出。

  

  可一直到那个人的背影都消失在视野里,他也没能想起有什么好说。

  

  下一瞬方世镜走进来,看见小孩抱着膝孤零零坐在被阳光占领的床榻,乌黑的眼眸眯的只剩下一条缝。

  他以为小孩被晒的难受,忙不迭走到窗边合上了窗帘。

  屋子里的光线黯淡下去,阴影四散开来,像是爬山虎的藤蔓无处不在。

  “你背上的伤口,”方世镜一边拉窗帘,一边寻了个由头和小孩说话:“只是包扎一下是肯定不行的,找个时间,我请医生过来看看。”

  黄少天垂着眸没搭话,淡淡冷冷地看一抹暗影逐渐蔓延到他脚下,再一点一点蚕食过脚踝膝盖,直到他整个被阴影浸没,像是溺进了无光的深海。

 

  算了。他想。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

 

  黄少天后来也断断续续受到过不同程度的创伤。

  要做杀手的人,身上要是哪天完好无损的没了疤痕才是真的荒唐。

 

  这样想着的时候,黄少天本人正坐在病床上被人握着脚踝端详小腿肚上的伤口,开口处血淋淋的一片,隐约能透过惨烈的血迹看见深处一星半点的白色骨骼。

  “喂,”他自己倒是半点不在意,还有力气蹬一蹬那只脚,往攥着他脚踝的那个人眼前凑了凑:“第二十三次了,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来给我上药?你很闲吗?”

 

  被他念着的那个人一直低着头,听见黄少天说话,顿时抬起头来,露出被柔软黑发遮没的一双秀淡眉眼来。

  “说你呢,”小孩得寸进尺的将脚尖又往前踢了踢:“很闲吗,你。”

  “嗯,”少年加大力道固定住他的脚踝,对他这副无赖模样已经见怪不怪:“还好。”

  

  右脚被强制性的钳住,挣了好几下也没能挣脱,小孩的眉眼就耷拉下来,百无聊赖的拖着腮:“你看也看了这么久了,到底是个什么结论,你倒是说啊。”

  喻文州抬眸,平静的看着他:“缝针。”

  

  “……”黄少天不干了,咬着牙想把腿收回来:“放手。”

  

  喻文州不为所动,就着这个姿势将人往前一扯,小孩顿时一个控制不住从床上跌下去,正正好栽进他怀里。

  “混账!你干什么!放我下去!”黄少天自然是知道喻文州要带他去哪儿,无非是医务室,然后找医生过来缝针。

  之前也是这样,他简直要讨厌死面前这个人了,如果不是年龄尚幼打不过,他真想拿P228抵着这人的太阳穴一枪爆头。

  

  新仇旧恨一并回溯,小孩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已经环着少年的脖颈啃上了他的肩窝。

 

  喻文州垂眸,目光冷淡的看着,反正这一口总归是要咬的,他毕竟已经习惯了黄少天在他给他上药的任何时间段里毫无预兆的一口咬上来,落点是以肩窝为中心的方圆十厘米任意位置。

  

  小孩对他从来都是下的了狠口的,每一口过后的伤痕都是要在他肩头留下那么十天半个月的,一边咬着不松口一边呜呜噜噜说着混账话也是常有的事,常驻蓝雨的人马有那么几队,来的次数多了,就总能看见眉目如画的少年神色平静地从医务室里出来,怀里抱着个被白色绷带缠的像个木乃伊似的小孩,看见的时候小孩往往死命咬在他的颈侧,嘴里含混不清的“混账混球混蛋”随着穿堂而过的风撒了一路,再一字不漏的钻进那群抬头望天试图装聋子的人的耳朵里。

  

  画风清奇到如此地步,当真要成了蓝雨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

 

  到喻文州高三那一年,黄少天十二岁。

  

  即使是黑道上金尊玉贵的小少爷,高中生应该承受的劫难,喻文州也依然一个不少的都经历过了,高考结束的当天魏琛突发奇想,要去考场门口接自己每天起早贪黑认真读书的宝贝侄子回家,换了衣服摸了车钥匙,在走廊上和方世镜撞了个正着。

  方世镜旁边跟着个小孩,有点面熟,魏琛瞧着,习惯性的眯了眯眼。

  他一直知道,自己那宝贝侄子对他买来的这孩子分外上心。

  也不知道那一天G市的龙头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总之他虚着眼睛对着黄少天打量了几眼之后突然道:“喂,小子,我去接我侄子,你要不要一起?”

  

  小孩茫然地仰起脸,一两秒后像是听懂了。乌黑的眼眸渐渐被光影浸没,亮亮晶晶的发着光,盯着魏琛。

 

  这个世界之于他,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贫瘠,所有尚未开化的认知都被围困在狭小的“斗兽场”和蓝雨封闭的训练室里,各自肤浅,各自壁垒。

  如果可以,他也想去外面看看。

  

  *

  

  下午五点,喻文州从考场出来,才走出校门就看见路边上停着辆拉风又醒目的黑色卡宴。

  然后车窗降下来,魏琛带着墨镜,眉飞色舞的朝他挥了挥手。

  

  脚步微妙的停下一瞬,再抬步时已经换了方向,少年穿着宽松的黑色T恤,踩着六月骄阳在脚底烙下的影子慢慢走过去,离的近了,才发现副驾驶座竟然还坐了个人。

  他拎着书包带子低头和小孩对视,半晌有点无奈的弯起唇角问魏琛:“您怎么把他带过来了?”

 

  “可不管老夫的事,”魏琛赶快澄清:“我说我来接你,是他自己跟着我走的。”

  

  他们说了些什么,黄少天并不关心,小孩趴在车窗上,目光凝定在不远处被护栏围起的白色建筑物上,一动不动。

  他看见许许多多的少年人从那里走出来的,说说笑笑,三五成群。每一张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焕发的笑容和蓬勃向上的生机,日光落下来,明媚的照在他们身上。

    

  “那是学校?”他突然出声,扯了扯喻文州的衣袖。

  正和魏琛说话的少年停下来,侧头望了一眼,回身朝他点头。

  

  然后他打开车门,弯下身把小孩从座位上抱起来,黄少天所有的注意还被他身后那座郁郁青葱的校园吸引着,意思意思地在少年怀里扑腾了几下,随他去了。

  

  “你把他抱出去干嘛?”魏琛说,“上车啊。”

 

  喻文州没动,“您是不是忘了,我们班今天晚上有谢师宴。”

 

  魏琛沉默。继而石化。

  “淦,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老子白跑一趟。”

 

  “也不算白跑一趟,”少年弯着唇角笑一笑:“至少您把少天载过来了。”

  “你准备带他过去?”魏琛看一眼黄少天,吃惊的情绪十分外露。

 

  少年平静的点了点头,声音柔和:“有什么问题吗?”

  一直扒在他肩上打量周边环境的小孩这时候也回过头,睁着乌黑的眼眸冷冷静静看着魏琛,目光里的情绪燃烧的近乎赤裸,明明白白的写着渴望。

 

  “……”

  话题到此为止,魏琛什么也不想说,敷衍的挥手让一大一小两个人快点滚蛋,眼不见心不烦。

 

  少年微微勾了唇角,温温淡淡的同魏琛道了声“舅舅再见”,抱着黄少天转身。

  正好瞧见浅黄色百褶裙的女生逆着人流,一路小跑到他面前停下来,裙袂在微风里浮动晴空,轻盈的仿佛扑烁欲飞的雨蝶。

  日光明亮的光线落在她微微汗湿的鬓角,将本来就精致的五官照的年轻的有些过分。

  是个好看的姑娘。

 

  “喻同学,”女生撑着腰喘了几口,气理顺了才开口:“不是说好大家在校门口集合吗,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阿楚他刚才点人,找了你好久。”

  “抱歉,”少年即使在道歉的时候也是不温不火的:“我马上过去。”

  女生点点头直起身子,视线自然而然地落下去停在喻文州抱着的小孩脸上。

  “诶?”然后她明显愣了一下:“喻同学,这是你弟弟吗……”

  好可爱啊,想捏。

 

  女生的目光炽热的有些过分,小孩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黄少天下意识地将脸往喻文州怀里埋了埋,只露出一只眼睛牢牢锁定女生,墨黑的眼底涌动冰冷冷的一片煞气。

  意思是,要么滚,要么死。

  他“超凶”的眼神只维持了一瞬间,紧接着眼前就是一黑,抱着他的少年伸手蒙住他的眼睛,嗓音轻柔的和人道歉:“他有点怕生,见笑了。”

  黄少天:“……”怕生你个鬼啊。

 

  “啊……没事没事,”女生的语气里还带点惊魂甫定的味道:“不过喻同学,你是要带你弟弟一起去参加谢师宴吗?”

  少年点头,想了想,还是温和的询问上一句:“可以吗?”

 

  谁是你弟弟了。黄少天把少年的手给拨下来,冷着脸瞪他,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咬人的架势。

  喻文州微微弯起唇角,纤长的食指碰了碰柔软的唇线,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女生没注意他们之间那点小动作,手指抵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带你弟弟的话,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也有人带女朋友的,哎算了,我帮你问问好了……阿楚!”

  她转头,朝着校门口聚集着他们班学生的地方喊了一声。

 

  日光透澈,在空气里荡开明亮的波纹,低着头靠在栏杆上的男生闻声抬头,细碎黑发下一双狭长的眸,漫不经心的瞥过来:“怎么。”

  “喻同学想带着他弟弟去谢师宴,行吗?”

  男生懒懒散散的抬了眼帘,视线在喻文州怀里停留了几秒,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补交一份份子钱。”

  话是对着喻文州说的。

  

  然后他站直了身子朝女生招了招手,心不在焉,却又在举手投足间都流露似有若无的几分柔和。

 

  小孩把下巴垫在少年的肩窝上,一眨不眨的看着,女生走过去以后扬着下巴和男生说了些什么,男生没搭话,随手扯过挂在栏杆凸起处的黑色帽子扣在女生头上,然后侧过头掩去了眼底几分散淡的笑意。

  却没能掩住不自觉软化的清冽目光。

 

  黄少天看着,眉头拧起,隐隐预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样一种眼神,他或许在哪里见过。

  他不由将眼睛睁的更大一点,试图将那边两个人的神情看得更清楚些。

  偏偏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探过来,再一次遮住了他的双眼。

  “看别人谈恋爱是会长针眼的,少天。”

 

  “……”小孩“啪”一下把那只手给打掉,脸色很冷,却难得听话的没再往那边张望,只是仰起头看向喻文州:“他们是在谈恋爱?”

  “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谈恋爱?”

  最后这一句话,小孩问的很认真。

 

  不是寻常孩子提及这一话题时遮遮掩掩的态度,他的眼眸清澈而坦荡,目光却是茫然的,茫然到眼底全是真心实意的困惑,却也清醒到目光里没有一丝动容。

 

  喻文州沉默的看着。

 

  曾经在生死线上挣扎过的人,无论稚嫩或者沧桑,大概都真的不太在意这些沦为累赘的,风花雪月。

 

  *

 

  六月初的天,已经悄然酝酿了暑气,空气沉闷燥热的不行,却因为高考结束后过分轻松的心情而意外变得可以忍受起来,校门口集结好的大部队开始挪动,男生女生有说有笑的跟在队伍里,成群结队。

 

  喻文州没有走近,遥遥缀在队伍最末尾的地方,脚下影子被日光缩短又拉长过几个来回,他走过又一个十字路口,忽然轻声开口。

  “应该是因为喜欢吧。”

 

  是在回答黄少天刚才的问题。

 

  “我不明白。”小孩趴在他肩膀上,声音捂在衣料里有些沉闷。

  “哪里不明白?”

  “喜欢一个人,所以要谈恋爱吗?”他问:“是不是一旦我喜欢了你,就要把所有都交付给你,金钱,时间,还有生命。”

  小孩毛绒绒的头发动来动去蹭在喻文州颈侧,有些发痒,少年细长的手指扣住他的脑袋,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的喜欢,都还不至于浓烈到交付生命的层面。”

  他这样说。


TBC.


今天也是飚手速的一天

明天继续做实验了……朋友们我们下个周末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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