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水星逆行 03
#架空 寄人篱下#
3.
雪下一夜，第二天就停了，马路被除雪车清扫过，只剩一旁的行道树下堆积着未化的残雪。
黄少天行走在人行道内侧，面无表情，一双好看明晰的眼睛里写满“我很烦躁”。
让他烦躁的根源走在他背后两步远的地方，似乎是嫌室外风大，男生拉上了外衣的帽子，看不清表情，但露出的一小截下颌弧线精致，唇线抿的沉静。
半点没有受到前面那位的低气压影响。
和郑轩几个约定碰面的音乐广场就在前面，过一条街再拐个弯就到。
黄少天在斑马线边上停住，等对面指示灯的绿灯亮起。
他停下的位置刚好是个十字路口，车流量巨大，红绿灯的交替时间因此变得漫长，黄少天在等来绿灯之前，先等来肚子突兀的一声叫。
他一下子按住腹部，侧眼瞥了瞥停在他身侧的男生，表情微妙。
今天早上，他睡过了头，醒过来时离约定好的时间只剩下四十分钟，洗漱过后连早餐都没时间吃，换了衣服就匆匆忙忙出门。
皮埃斯，还被迫带了个拖油瓶。
走了这么久，肚子终于后知后觉地抗议起来。
喻文州明显听到他肚子里那一声叫，清透的眸光扫过来，带着问询的意味，“饿了？”
“……”黄少天瞪他，用绝对的气势掩饰事实，“关你什么事！”
对面的指示灯依然红着，看起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变换颜色，黄少天从等待的人群里钻出来，望向人行街道。
蓊郁的行道树下，一家卖烙饼的摊贩生意兴旺，雪天里空气湿冷，摊贩的上空蒸腾起袅袅的白雾。
黄少天抬脚往行道树的方向走，走几步后觉得没对，转过头才发现喻文州微微低着头，安静地走在他旁边。
“你跟着我干什么？”黄少天问。
“不能跟着吗？”喻文州偏过头看他。
“……”黄少天无法反驳，只能换个思路抵他，“你知道我要去干嘛吗你就跟着我。”
喻文州眼底的疑惑加深，像是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你不是去买烙饼的吗？”
“…………………………………………”
“我不是！”黄少天恼羞成怒，看也不看地随手一指，指向另一家摊贩“我是去买那个的！”
喻文州看过去，“秋葵鸡蛋饼？”
“…………………………………………”黄少天石化。
他眼底的震惊和对秋葵鸡蛋饼的嫌弃太露骨，喻文州看着，素来平静的眸光里渐渐浮起一点笑意。
“还是买烙饼吧，”喻文州说，“我比较喜欢吃烙饼。”
他这句话对于黄少天而言，宛如天籁，男生下意识地点头附和，附和到一半，觉出不对劲来，“等等，你比较喜欢吃烙饼又怎么样，是给我买又不是给你买。”
“我也没吃早饭。”喻文州平静地回答。
“你不是起的很早吗，”黄少天不相信，“时间应该很充裕吧，怎么可能没吃早饭？”
“本来想等你一起，我不知道你会起那么晚。”喻文州说。
黄少天说……
黄少天什么也不想说。
但他还是必须要说点什么，来挽救自己摇摇欲坠的自尊，还有莫名其妙生出的一点局促。
“谁让你等我了，”他绷着脸，耳尖却红了，“多此一举。”
他说完就走，到卖烙饼的摊位上排队。
上班族的高峰期已经过了，排队的人不算多，没一会儿就轮到黄少天。
“两个烙饼，谢谢。”
他点完，掏出钱付账，一张毛爷爷摸到一半，想起来转头看一眼，“你吃一个就够了吧？”
站在他背后的男生点头，又凑近一点说，“不要葱。”
“……你毛病怎么这么多。”
黄少天很直白地翻一个白眼，还是转过头，把他的要求给老板复述一遍。
他们最后到达音乐广场的时候，两个人一人捧了一个烙饼，边走边吃。
郑轩一群人等在广场中央的水池旁边，黄少天隔着一段距离，看见他们旁边还有两三个女生。
意料之外。
等离的近了，他才认出几个女生，是和他一个班的同学。
“黄少。”
郑轩他们看到他，稀稀落落喊了几声。
旁边的三个女生听见声音，转了目光看过来。
黄少天在人群前面站定，很随意地朝几个女生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之后他将视线移向郑轩，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询问——
这些女生，你约的？
郑轩看懂他眼神里的含义，赶快摇头，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路上碰见的，听说你要来，她们就一定要和我们一起走，估计接下来也跟着我们一起了。”
“……”黄少天面无表情地听完，倒也没意见，玩什么不是玩，不在乎多几个人。
他的问题问完，就轮到郑轩，郑轩指了指他背后，神情有点奇怪，“你带过来的这位……是不是也应该给介绍一下？”
“嗯？”黄少天顿了顿，转头飞快的瞟了一眼。
男生站在离他很近的位置，眉眼清晰秀气，广场上没有垃圾桶，他纤长白皙的手指还捏着烙饼的包装纸。
“喻文州。”黄少天扬起下巴，慢吞吞吐出三个字。
郑轩点头，“然后？”
“什么然后？”黄少天觉得奇怪。
“……不是，谁介绍人只介绍个名字就完事了啊，”郑轩明显有点无奈，“走点心吧黄少。”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黄少天又一次转头去看喻文州，只觉得语塞。
男生还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垂着眸，没说话。
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许什么也没在想。
黄少天并不了解他。
见状，郑轩耸了耸肩，他身后的徐景熙宋晓，瞧着黄少天的脸色，识趣地没有多问，自然而然转了话题，“所以，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
一行人最后去了电玩厅。
他们在柜台兑换游戏币，男生在玩电玩的方面，出手一向比女生要阔绰，况且来电玩厅是他们的主意，大家也没好意思叫女生给钱。
换了游戏，人自然而然地分散开，宋晓徐景熙去旁边的投篮机研究双人投篮，三个女生说说笑笑，挽着手往娃娃机的方向走。
“你以前有来过电玩厅吗？”黄少天端着放游戏币的盒子，扭头看一眼身侧的男生。
喻文州摇头。
“那你玩什么，”黄少天蹙起眉，“你这个人真难搞。”
他虽然在抱怨，却没有真的抵触，皱眉头的样子清晰倒映在喻文州湛黑清透的眼底，男生抿起唇角，弯出很浅一弧笑意，“我没关系，看着你玩就好。”
“也行。”黄少天不强求，转身迈开步子。
他走的方向，要经过两排娃娃机中间的过道，正值寒假，电玩厅里人流密度大，几乎每台娃娃机旁都站着人，清一色是女生。
女孩子对娃娃机，总有一种迷之热爱，常年的一无所获并不能冷却她们的热情，大概是拥有着“虽九死其犹未悔”的信念在里面。
和黄少天同班的三个女生也在其中，黄少天视线移过去的时候，她们操纵的机械夹正好抓了个空。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抓空，三个人发出参差不齐的喟叹，趴在玻璃上眼巴巴瞧着里面的玩偶，望洋兴叹。
其中有个姑娘，站的位置有些偏，她不经意偏过头，就和黄少天视线对了个正着。
黄少天：“……”
为什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黄少天，”这样的预感，在女生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成真，“你玩过娃娃机吗，能不能过来帮我们一下。”
“……我没玩过这个。”黄少天愣一下，回答。
“没关系，你试一试吧，万一抓起来了呢。”女生双手合十，目光亮亮晶晶，试图把她的全部希望寄托在黄少天身上。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不好再拒绝，黄少天扭过头，用眼神朝喻文州示意一下，“那就过去看看？”
“好。”喻文州没什么意见。
遗憾的是，黄少天并不具备抓娃娃的天赋，他操作着机械夹试了三次，连根毛都没捞着。
“我也不行。”他摇了摇头。
女生们抿着唇角，看着玻璃柜里堆成小山的毛绒玩偶，眼底失落之色溢于言表。
“要不，”黄少天迟疑一下，松开操作手柄转头望向一直站在他身侧没有说话的男生，“喻文州你会玩了吗，你要不要来玩一把？”
“可以试一试。”男生垂眸想了片刻，回答。
这个回答黄少天求之不得，他从盒子里抓出一大把游戏币，塞给喻文州，“那你慢慢试，我先去找郑轩他们。”
没给喻文州开口的机会，他抱着盒子径自跑开。
*
黄少天围着电玩厅转悠一圈，看见郑轩坐在凳子上，有气无力的玩推币机。
一看就没什么干劲，黄少天临时改变主意，一个人去了枪战游戏机的区域。
幽灵屋4，这部游戏他上次打单人，眼看就要通关，一时不慎被丧尸手撕，今天过来，怎么说也要打到通关。
他跳上椅子，随手将装着游戏币的盒子放在枪战游戏机的高台上。
*
郑轩找过去的时候，黄少天还在和满屏的丧尸进行殊死搏斗，入眼的画面一个比一个更需要马赛克净化。
郑轩等他这一局打到通关，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黄少。”
“嗯？”长时间聚精会神的凝视液晶屏，黄少天的眼睛有些酸涩，“找我干嘛？”
“不干嘛，”郑轩说，“就是过来和你感叹一句，你带过来的那位喻同学，很有两把刷子啊。”
“什么？”黄少天一头雾水，“喻文州？他什么有两把刷子？”
郑轩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可说，不可说，佛曰，不可说。”
“……”黄少天面无表情，“说人话。”
“不说，你想知道什么，自己去看。”
撩完就跑，郑轩顶着他那副高深莫测的面孔，瞬间消失在黄少天的视野。
……神经病。
黄少天对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低下头想了一秒，跳下椅子，往娃娃机的方向跑去。
他离开的时候，娃娃机前面，除了喻文州和三个女生以外没有别的人，现在他再过去，娃娃机旁边围了起码八九个女生。
嘈杂的交谈，小声的惊叹，乱七八糟的各色声音，在他接近的瞬间渗入鼓膜。
……什么情况？
脚步慢下来，黄少天走到人群的最外围。
随后。
他第一眼就看见娃娃机里明亮单调的白色光线，还有被女生团团围住，站在操作手柄前的那个人。
……
黄少天缓慢的眨一下眼，身边女生们嘈嘈切切的声音挤满他的脑海，他站在原地，愣愣看着前方，大脑一片空白。
娃娃机前的男生低敛一双清秀眉眼，细长的手指握着操作手柄，箱子里的机械爪上，角度刁钻地吊着一个毛绒玩偶，沿着轨道缓缓移动到出物口。
接着机械爪松开，毛绒绒的玩偶掉下来。
围观的女生陆陆续续发出惊叹。
男生弯下腰去取，冷白色光线透过玻璃，照见他侧脸沉静的弧线，另一只手搁在操作台，骨骼分明的手指上勾着七八只毛绒玩偶。
“……”
黄少天盯着那堆玩偶，匪夷所思地看很久。
旁边有女生凑上去，小声同娃娃机前的男生说些什么，目光里闪烁奇异的光亮。
隔着一段距离，黄少天只能断断续续听见女生的声音，欣喜又亢奋地表示“小哥哥你好厉害”。
旁边有胆大的几个女生跟着附和，其中一个甚至试探着说，这么多的玩偶，可不可以送她一个。
女生说完，才察觉出这句话有些不妥，连忙改口，说可以花钱买下来。
有什么好买的，抓这么多个，是我我就直接送。
围观群众黄少天如是想。
弹指须臾的工夫，黄少天回过神来，看见男生礼貌疏淡的朝女生摇头，说一声抱歉。
人群里爆发出或大或小地失望叹息，打着花钱买下来的主意的女生竟然不在少数。
八成是冲着喻文州那张脸去的，换个人来，说不定连围观的待遇都没有。黄少天游离在人群外围，优哉游哉地脑补。
他脑补到一半，中间的男生似乎在余光里瞥见他，回身看过来。
一大堆姑娘们不明所以，跟着他把视线移过去，伴随着一阵窃窃私语，人群隐隐骚动。
站在外侧的黄少天一下子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
周围闹哄哄的，黄少天像是被投进沸水里的一颗石子，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喻文州。
喻文州也在看他。
……什么鬼，他看我干嘛？
混乱嘈杂的背景音里，黄少天这一个想法还没能完全成型，男生已经从被女生簇拥的中央走出来，在他面前停下。
“少天。”
喻文州开口，叫他的名字，嗓音清淡柔和，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
黄少天下意识抬头，茫然地和他对视。
下一秒，众目睽睽之下，眉目如画的男生抬起手，将勾在手上的毛绒玩偶递到他眼前。
花花绿绿的玩偶在瞬间霸占黄少天整个视野。
仿佛周遭都安静下来，鸦雀无声，黄少天听见自己骤然丢失的一拍心跳。
“你……”他尝试着说话，说出来的东西却磕磕绊绊，词不达意，“你干什么……不是，这种东西，你给我干什么……”
男生歪了歪头，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游戏币是你给的。”喻文州说。
“这些玩偶，本来就该是你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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