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窑笔洗

没人苛求一厢情愿的效忠。

【喻黄】沦陷[中下]

#不良x不良#

#相爱相杀#

#洒狗血洒的可开心 伪双更6k+#


【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中下]

  

  体育课。

 

  篮球在半空划过一道抛物线,砸在地面咕噜噜滚了几圈,不偏不倚,停在黄少天脚边。

  赶巧他站的地方是一片树荫,太阳光照不进去。

  

  “黄少,球,帮个忙扔过来!”

  郑轩站在篮球场的边缘喊了一声,树荫下的男生应该是听见了,眼睛缓慢的眨了一下,却半天也没见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郑轩歪了歪脖子,有点奇怪的又喊了一遍,声音放大一倍:“黄少?黄少你听见了吗!叫你呢黄少!”

  树荫下的人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抬头时的目光还带着点空茫。

  “黄少你怎么回事,”郑轩无语:“我喊你几次了都。”

  黄少天眨眨眼,又眨了眨眼,这次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啊刚刚在想事,没注意到你叫我……”

  他摇摇头,看起来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作停留,弯下腰把脚边的篮球捡起来给人抛回去:“接好。”

  

  郑轩伸手,稳稳接住后把球兜在怀里:“我说你最近怎么回事,感觉丧的快要死掉了,不是翘课就是睡觉,现在更是,连站在那里都能跑神。”

  他拍了拍怀里的篮球,企图怂恿黄少天过来加入他们:“站那儿发呆有什么意思,过来一起打球呗,我们又不嫌多你一个。”

  

  黄少天没说话,转头望向他身后的篮球场,目光径直越过他,落在他背后站着的喻文州身上。

  男生穿着黑色T恤,背对他低着头,手背擦过下颌,抹去了剧烈运动之后沁出的一层薄汗,似乎是留意到身后郑轩的动静,他向后微微仰了身子,半偏过头露出小半张秀致的侧脸轮廓,向着黄少天看过来。

 

  目光相撞的一瞬间,似乎有风从操场的另一端吹过来,斑驳树影下,黄少天的脸在不经意间就冷的没有温度。

  冰冷的脸色没能镇住和他对视的那个人,倒是把郑轩吓得够呛:“黄少?我就喊你打个球而已,干嘛一脸‘我要揍人’的表情,怎么你不想打啊?”

  

  “嗯,不了,没心情打,”黄少天略略点了下头,声音和他看向喻文州的目光一样冷淡,他将双手插进裤兜,语气平平的和郑轩打了声招呼:“有点困,我先回教室补觉去了。”

  没等郑轩回答,他利落的转了个身往教学楼走,期间能够敏锐的察觉到,身后那个人一直似有若无的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妈的。捏紧的拳头在衣袋里咔吱作响,黄少天几乎忍不住要回头冲过去,拧着那个人的衣领质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这样即兴的冲动最终被扼杀在逐渐复苏的理智中,他在拐进教学楼的一瞬间忽然飞快的扬起手,冲着身后的某个方向比了个中指。

 

  喻文州维持着半侧首的动作,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黄少天离开时紧绷着的瘦削背影将将好映在他视野的正中,一清二楚。

  连同最后那个忍无可忍的中指,也一并被他看的清楚,还抵在下颌上手背顿了顿,黑头发的少年没能忍住,从喉间溢出了一声愉悦的轻笑。

 

  那天空荡教室里突如其来的亲吻,轻而易举地撕毁了他们之间所有相安无事的假相,之后的日子里,黄少天宛如惊弓之鸟一般,恨不得将自己和喻文州的距离拉开到十万八千里才好。不是必要的情况,他连脑袋都不会往喻文州那边偏一下,哪怕不小心对视上了,也一定是冰冷到没有表情的神色——甚至,连带着逃课的次数也与日俱增,仿佛在喻文州身旁,他连一秒都不愿多待。

 

   是生气了,炸毛了,小动物一般冲着喻文州龇牙咧嘴的示威,却还没想好到底要在哪儿痛痛快快地咬上一口才能大仇得报。

   微微仰头,喻文州无端又想起那个吻,想起对方肌肤温热的触感和故事最后自己轻声说的那句“两清”,原本清透的眸光不自觉暗了暗。

 

  两清,怎么可能两清。

  

  *

 

  说是回教室补觉,但是等真正趴在了桌子上,黄少天又说什么也睡不着了。

  

  闭上眼,那天晌午的日光就又在他梦境里翩跹而至——黑发少年弧度漂亮的下颌,落在眉间一触即分的微凉温度,还有在那一刹那间他不可控也不能控的,倏忽紊乱的心跳和呼吸。

  

  琐碎的画面被一帧一帧拼凑起来,荒诞,又带着不可言喻的美感。

  

  黄少天简直想要爆炸,眉头狠狠皱了一下,他暴躁的将脑袋埋在臂弯,反反复复换了几个姿势,才勉强让那个弯着眼睛笑意温淡的人从自己脑海里滚了出去。

  人是滚出去了,困意也因而消散的七七八八,睡不着又不愿起来,索性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兀自养神。

 

  下课铃响的时候,他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脑袋正对着教室后门的门口。门外陆陆续续响起脚步声和纷杂的交谈声,后门被人推开,上完体育课的少年们三三两两的涌进来。

  有人顺手摁开了风扇的开关调到最大档,悬挂在黄少天头上的那顶风扇缓缓旋转起来,一阵又一阵的冷风盘旋下来,拂过他的背脊又往他脖颈里钻。

  有点冷。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闭着的眼微微睁开一条缝隙。

 

  

  喻文州从后门走进教室时,身边还跟了几个打完篮球一起回来的男生,他稍稍落后了他们半步,外套搭在肩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他们闲扯。

  踏进教室时他抬了抬眼,余光不经意扫过去,就看见穿着短袖衬衫趴在桌上睡觉的黄少天。

  好看的眉拧了拧,喻文州没有错过男生那一个小小的寒战,头顶上的风扇还在吱呀吱呀的转着,源源不断的搅动气流化作凉风。

 

  身旁几个男生还在闲聊,话题不知怎么的就波及到了喻文州身上,少年弯弯眼角,一边看似好耐性的一一作答,一边扯过自己搭在肩上的蓝白色校服外套,随手盖在了黄少天身上。

 

 

  ——黄少天前一秒才将将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逆着光从门口走进来的喻文州,身旁还跟着班里其他几个男生。

  他下意识的皱眉,紧接着就想要闭眼,只在他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之前,谁的外套已经不由分说的兜头罩下来,披在了他身上。

 

  一瞬间,独属于那个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过他所有感官,清冽而柔软,淡薄到几不可闻。

  于黄少天而言,却是强烈到像是蓦然被人攥住了心脏。

 

  不应该动摇的。

  黄少天一直以为,存在于他和喻文州之间那些荒唐的牵绊,脆弱的甚至连纠葛都算不上,只等来日南风一吹,那些不过一时兴起的绮念就都散的一干二净,连灰都不剩。

  

  但是现在……他忽然狠狠闭了一下眼睛。

  说好的两清。

  这他妈又算什么。

 

  连日来一直绷紧的那根弦终于不堪重负,断的彻底。

 

  黄少天“噌”一下站起来,披在肩上的外套随着他的动作剧烈的晃荡了两下,滑落在椅子上。

  喻文州没想过他醒着的可能性,眼底的讶然稍纵即逝,原本和他在说话的男生也不约而同停下来,转了转目光疑惑地看向黄少天。

  黄少天向来不会顾忌其他人的眼光,从始至终只盯着喻文州一个人看,深黑的眼瞳里泛着几星凉意,声音很冷。

  “喻文州。”他一字一句,每一个字的发音都咬的精准而缓慢。

  “你是不是有病。”

 

  话音落下,他看也没看喻文州一眼,扯过桌兜里的书包又撞开了站在他旁边的黑发少年,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要逃课。

  喻文州被他撞的往后退了一步,偏头再望向门口时人已经消失不见,一直站在旁边不明真相的几个男生到这时才断断续续地聚过来,七嘴八舌的问他有没有事。

  喻文州摇了摇头,抬头又望了一眼敞开的教室门,柔软的唇线微微勾起,一点不知道是向下还是上扬的弧度。

 

  还好,他还能苦中作乐的想,黄少天说的是有病,不是恶心。

 

*

 

  南方的天向来变幻莫测,晴转多云,也不过在须臾之间。

 

  下午第一节课,天上落了雨,无根之水像是直接从天河上倾倒下来,遮天蔽日的拉开一道声势浩大的水幕。

  喻文州趁着讲台上老师低头念题的空隙望了一眼窗外连绵一片的雨幕,稍微出了阵神。

  身旁的座位是空着的,黄少天还没回来,他想起今天上午对方看他的最后一眼,俨然是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想再见到他的样子。

 

  讲台上的老师背过身去板书,粉笔一笔一划的声音混杂着窗外雨滴的敲击声,说不清道不明的惹人心烦。

  “喂,”几乎在老师转身过去的下一秒,郑轩就扭过头来敲了敲喻文州的桌面,难得一见的精神抖擞:“上午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是不是把黄少惹炸了?可以啊这位英雄,我觉得你离壮烈不远了!”

  “……”喻文州转了转笔,淡淡笑了下:“所以,你是特意转过来和我说风凉话的吗?”

  “没有没有,风凉话只是顺带的,”郑轩十分诚恳地道:“我是想告诉你,现在有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要还是不要?”

  喻文州抬了眸看他:“嗯?”

  郑轩嘿嘿笑两声,猥琐的颇有徐景熙当年的风范:“据我所知,黄少今天,没有带伞。”

  “……”喻文州的神色微妙了一下:“他应该没有傻到连躲雨都不知道的地……”

  不对。话说到一半,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不说话了,神色随即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下暴雨却不知道躲这种事,黄少天似乎,大概,八成,的确是有过前车之鉴。

  

  好在郑轩并没有在意他突如其来的沉默,压低了嗓子神秘兮兮的冲他道:“我们黄少这个人吧……”

  喻文州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们黄少?

  郑轩被他这一眼看得背后生冷,又一头雾水的不知道自己是那个词用的不对惹了对方不痛快,只能清清嗓子硬着头皮继续:“黄少他,生气的时候喜欢往滨水路那家电玩城跑,那家的老板是个叫魏琛的人,黄少和他关系不错,你去哪儿找他,应该能找到。”

喻文州有点好笑的看他:“然后?”

“然后你就说你是给他送伞的呀,黄少心软,听你这么一说,铁定就原谅你了……哎哎哎你别这个表情看我,我帮你是因为觉得你对黄少还是挺不错的,黄少这么不喜欢你,确实是有失公正的,所以我才决定帮你一把,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造化了。”

  他说的起兴,喻文州却偏了偏头,望着窗外如瀑的暴雨,微微苦笑了一下。

  

  他想,他和黄少天之间的矛盾,要真的是送一把伞就能解决的事,就好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遂了郑轩的愿,翘掉了接下来的几节课,撑了伞按着郑轩给的那家电玩城的坐标,一路寻过去。

  一定要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如果想见黄少天不算是原因的话。

 

  离电玩城还有一条街的时候,喻文州隔着滂沱的雨帘,看见了站在贩卖机前浑身湿透的那道身影。

  他有一瞬的心情复杂,觉得这个人还真是……傻的一如既往,雨下这么大,也不知道随便找个屋檐避避。

  他撑着伞,向着贩卖机缓缓靠近,想从前,现在,其实黄少天从来都没怎么变过。

  

  其实什么也没有变过。

  他从前求不得的,到如今,也仍旧求不得。

  

  *

 

  黄少天觉得自己近来水逆的厉害,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来。

  半分钟前他将手里最后一枚硬币摁进了自动贩卖机,然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其实还差了最后一块钱。

  “靠。”他低低骂了一声,拉开书包天翻地覆的乱找了一阵,雨水噼里啪啦顺着敞开的缝隙落进书包,到最后他也没能如愿再找到一枚硬币。

  雨势似乎又大一层,密密麻麻的砸在他头顶,肩膀,他悻悻的在贩卖机前又站了好一会儿,忽然忿忿踹了它一脚,转身准备走人。

  转身的瞬间他眼角余光瞥见头顶突兀出现的一把纯黑色的伞,斜过来帮他挡了大半落下来的雨水,一只指骨修长的手握在银色的伞柄处,看着莫名眼熟。

  黄少天眯了眯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另一只同样修长漂亮的手已经越过他的肩膀,把一枚硬币投进贩卖机。

  叮——

  笨重的机器开始缓慢地运作,罐装的可乐被机械地推出来,哐啷一声砸在取物口。

  

  听见重物砸下来的声音时黄少天没有动,他背靠着贩卖机站在原地,面色不善的看着撑伞凭空出现在他眼前的少年。

  他简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不可理喻的人,他都放下那样难听的狠话了,他怎么还可以毫无芥蒂,在暴雨天撑一把伞,一路寻过来。

  他差一点都要觉得,是自己不知好歹了。

 

  狠狠咬上下唇,黄少天整个人都像是一根绷紧了的弓,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眼就能看透的极度排斥。

  那时候他们谁也不知道,极度的排斥,意味着极度的动摇。

 

  而喻文州目所能及的,不过黄少天这一身戒备,满腔抵触,还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姿态。

  他有点无奈的弯了唇角,一边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惹人厌烦,一边还能若无其事地直视黄少天的眼睛:“你别……”

他停下来想了想,忽然又改了口:“我以后不会随便碰你了。”

  所以……你别生气。

  

  黄少天没什么表情地看他,嘴唇碰了碰,溢出一个单音节词。

  “滚。”

  声音和浇在身上的雨水一般,冷的沦肌浃骨。

  

  喻文州垂了眸,片刻后又很快的抬了眼,笑笑:“好。”

  “你把伞拿着,我就滚。”

 

  “不需要,”黄少天低头看着脚尖,像是连一个多余的目光都不愿再给他:“再不滚,就揍你了。”

  他的威胁毫无用处,喻文州甚至连眼睫都没有眨一下。

  “少天,”他喊他的名字,柔淡的嗓音和往常没有半分不同:“你别闹脾气。”

 

  黄少天又想要爆炸了。

  从遇见喻文州那一天开始,他所有的冷静和理智就都全线崩盘灰飞烟灭,被人步步紧逼,每一步都退的战战兢兢,最后却还是落到如此难堪狼狈的境地。

  可是他明明都那样拼命的阻止过他们之间的所有可能了。

  黄少天忽然抬起头来,视线不躲不避,落在喻文州脸上——

  我都那样阻止过你了。

  你明知道我和你之间没可能。

  那你为什么不能就此作罢,让所有脱轨的人和事都回到他们应该有的轨迹上。

 

  雨声淅淅沥沥,连绵不断砸在伞顶,眉眼秀气的男生站在他眼前,撑一把黑色雨伞。

  黄少天抿了抿唇角,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有些眼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过一个人撑一把同色的雨伞,穿过人潮拥挤,然后停在他的面前。

  可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样,黄少天记不起来。

  记不起来,那就毫无意义。

 

  眨了眨眼,他静静看着喻文州,像是在一瞬间收敛了所有戾气,重新冷静了下来。

“我以为你是聪明人。”他说。

 

  你明明比谁都清楚要怎样才能轻松过活,所以才最不该选择这么一条离经叛道,荆棘丛生的路途。

  遑论这条离经叛道的路途,我不会和你一起走。

 

  淅沥的雨声又大一层,喻文州转了转伞柄,抬眸望进黄少天乌黑平静的眼瞳,目光里,几分不以为意的淡薄笑意。

“你知道的,”他轻声道:“聪明人都容易看不开。”

  

  *

  

  一直到那个雨天的最后,他们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过什么。

 

  谁也没有让步的打算,于是所谓的对白也就不存在任何意义,如果一定要说那天下午发生过什么有意义的事,那大概是他们两的确实打实的翘了一下午的课。

 

  “呵,还知道回来啊?还知道有晚自习啊?我还当你们一个二个都要反了,下午那么多重要的课程都敢翘,那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你们爸妈花钱把你们送到学校,难道是让你们来学习怎么逃课怎么藐视校规的吗?!”

  晚间时分,教学楼的走道上空旷静寂,唯独一班班主任的怒喝声高亢刺耳,隔着走道和墙壁也能听个一清二楚,昏黄的灯光从天花板上射过来,照见她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发抖的嘴唇。

  

  黄少天像是没骨头似的,半个身子都靠在墙上,听见班主任的怒骂也不回嘴,只别开了脸望向已经融在暮色里的操场,神色隐隐不耐。

  喻文州站在他旁边,论站姿要比他规矩的多,目光却一派平静,垂眸静静望着地面,显然刚才那一大通苦口婆心的训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班主任简直要被两个人的嚣张行径气到心肌梗塞,她捂着胸口,抬手往操场一指:“跑圈,你们两个,去给我绕着操场跑三圈!边跑边给我想,你们今天翘课的行为到底对不对!想不清楚,就不用再回来了!”

 

  黄少天闻言,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脚后跟在墙上一蹬站直身子,手插在裤兜里转身朝楼梯口走过去。

  “黄少天你去哪儿!”班主任的声音追过来,陡然尖利了一个度。

  黄少天头也没回:“跑步,三圈。”

  班主任被他气的一个仰倒,还没来及开口再说些什么,就看见站在墙边的另一个少年弯起唇角笑了一下,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留她一个人站在原地,胸口起伏不定,恨不得把两个人抓回来,就地打到幡然醒悟才好。

 

  *

 

  晚自习还没下课,整个操场因而显得冷清,只有跑到旁稀稀拉拉竖了几盏路灯,散发着微弱的白色光亮。

  黄少天跑的很快,风从他耳边刮过,带起一点并不明显疼痛和耳鸣。

  疼了才好,疼了就不会胡思乱想那些有的没的。

  

  ——“你知道的,聪明人都容易看不开。”

  像是着了魔,一闭眼就又回到那一刻,满眼都是如瀑的雨幕和那个人眉眼间的柔软笑意。

  那样的笑意让他不期然想起更多,比如那个存在于他们之间,最初和最后的亲吻。

 

  简直疯了。

  到跑道拐角处的时候他没能忍住偏了偏头,借着暮色的掩映回过头去。

  喻文州在他身后,隔着微妙而暧昧的一段距离。路灯只斜斜照亮他小半张侧脸,秀致的眉眼笼在黯淡的暖色光晕里,蒙昧而温存。

  

  所幸那个人低着头,并没有看他。

  ——饶是如此,那一瞬之间没有由来的心悸也骗不了人,像是心脏微微过了电,细小的酥麻沿着血管汇入四肢百骸。

  

  又是这样。

  黄少天忽然意识到,这实在是很危险的一个征兆。

  从那一个亲吻开始,他甚至每分每秒都在动摇,无措,沦落,然后濒临失控。

  身陷囹圄,可笑还以为自己是冷眼旁观。

 

  步子忽然慢下来。

  他倏然在跑道上停住,微微弓起身撑着膝盖,有些狼狈的喘了几口气,神色隐在碎发和黑暗里,路灯光线只依稀勾勒他晦暗的眸光。

  

  他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身后那个人轻缓的脚步声。

  一直到脚步声停在他面前时候他才肯抬头,男生手里拿了两听刚从不远处便利店买回来的可乐,递了一听在他眼前。

  黄少天没有接,视线沿着他握着易拉罐的手指一路滑上去,就又看见了他手腕上那根黑色的橄榄石手绳。

  眼熟的不得了。

  他却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它的来由,就好像自欺欺人的觉得,不问,一切就都不会有开端,就不会覆水难收,就不会穷途末路。

  他以为自己的抗拒已经很明确了,却没有想过喻文州会不配合到如此地步。

  黄少天笑了笑,自己都觉得有趣,有些东西其实是命中注定要亲手斩断的,痛是痛了点,但好歹值得。

“喻文州。”开口时的声音竟然还能稳在一个调上。

  被他喊到的那个人抬了眼看他,眉眼间温存模样,依稀好看的惊人,也熟悉的惊人。

  

  ——不能再继续了。

 

  黄少天抬起手,指了指他的手腕,平静的发问:“你右手手腕上的那根手绳,是我的吗?”

  

  没料到他问的是这么个问题,喻文州轻轻眨了眨眼:“是。”

 

  “那你,可以还给我吗?”

  黄少天摊开手,静静看他,目光无波无澜,遥远而深凉。

  

  喻文州也看着他。

  说来其实奇怪,明明他所有的目光都是朝着他去的,最后却无一例外,散乱在一光年以外。

  就像很久很以前,那个人还近在咫尺,可他越是靠近,就越是远离。

 

  喻文州忽然垂下眸,轻轻的,笑了一下。

  “好。”


TBC.

烦, 一个杀伐果断起来自己都害怕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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